陆钢：塔利班强势回归 对中亚国家的影响

我曾在媒体上撰文提到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蒙的紧急呼吁：阿富汗局势急剧恶化，对塔吉克斯坦边境的安全威胁即将到来。它不是按月计算，而是按天、按小时计算。

哪知一个月过后，拉赫蒙的担忧竟然成为现实。塔利班不仅全面控制了阿富汗北部地区，包括与中亚三国接壤的边境地区，而且直接拿下了喀布尔，拿下了总统府，拿下了国家电视台。从现在起，阿富汗全面在塔利班的统治下。无论邻居好坏，它总在那儿。中亚国家不得不像20年前那样，要与塔利班进行国家层面的交往。

中亚与阿富汗在历史上关系密切，它们具有共同的民族宗教文化和历史遭遇，唯独不同的是中亚五国被沙俄征服，之后并入苏联，而阿富汗没有被沙俄征服。1979年苏联再一次尝试征服阿富汗，10年后苏军铩羽而归。苏联解体后，中亚五国的政治生态极为脆弱，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阿富汗的国际恐怖主义冲击。

乌兹别克斯坦有“乌伊运组织”和“伊斯兰解放党”；塔吉克斯坦有“伊斯兰复兴党”。它们从阿富汗越过中亚国家的边境，藏身于费尔干纳盆地。它们大量招募当地人员，并且袭击政府机构。塔吉克斯坦情况最为严重，建国后不久爆发了五年内战，国家经济严重受损。

幸亏有中俄两大国的支持，中亚四国通过加入上合组织获得了制度性的安全保障。美国介入阿富汗事务，更是形成了中俄美三大国共同对付国际恐怖主义的联盟。

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使得中国可以通过“一带一路”倡议给予中亚国家很多经济援助。而阿富汗政府也从美欧等西方国家获得大量的援助。在21世纪前20年，阿富汗以及中亚地区的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因此得以受到严厉的抑制。这一地区暂时形成了脆弱的政治生态平衡。

然而，时事难以预料。美国这次走得实在太匆忙，大中亚地区的力量平衡迅速被打破。尽管去年2月份，特朗普政府的国安团队为了实施中亚新战略，专门就阿富汗撤军问题与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进行磋商，提供安全建议。但拜登团队恐怕连这个环节也省略了，说走就走，而塔利班说到也就到。中亚三国一下子立于危墙之下。

目前来看，塔利班掌权不至于即刻危及中亚国家的安全，应该会有一个缓冲期。塔利班当前的重点是整顿国内事务，清理前政府的反塔利班人员，尤其是军警和情报机构这一块。

而且，这届塔利班也学聪明了，在公众场合把话说得很好听。其实，他们是真正的战狼，有资格发出狼嚎声，但偏偏没有。他们主要想讨一个好人缘，以减少执政的难度。严酷的战争环境迫使塔利班不得不采取更为现实主义的态度。

中亚国家放心了吗？没有。中亚国家的领导人不吃这一套。他们熟悉阿富汗人，深谙塔利班的性子。拉赫蒙一个月前近乎救助的呼吁，透露了塔吉克斯坦的绝望。

塔吉克斯坦与阿富汗有1200公里的边境线，阿富汗的人口是塔吉克斯坦的四倍。如果塔利班高层放任极端主义势力对中亚的渗透活动，大批狂热分子很容易越过边界，与当地的极端主义势力合流，对现政权构成严重的挑战。

乌兹别克斯坦的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乌兹别克斯坦块头大一些，经得起抗打。现在阿富汗前政府高官和北方军阀大批逃亡中亚国家，如果塔利班较真起来，要缉拿这些高官和军阀，中亚国家将进退维谷，最后势必得罪塔利班。

俄罗斯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俄军本身就是塔利班的手下败将。塔利班还真的不把它放在眼里。这样看来，塔利班强势回归喀布尔，中亚国家安全堪忧。

作者 陆钢 是华东师范大学中亚研究中心主任